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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刻章救妻”男子向法院退还17万透析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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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7-17 18:31:50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廖丹,一名疑犯,为妻子治病骗取医院17万余元的透析费,6天前被检察院建议判刑3到10年。

不少人眼中,他是个真爷们,有企业家一次性捐17万余元帮他退赔,13万网友为他妻子捐治疗费已达44万。

新京报讯 尽管法官的答复是“什么时候宣判通知你”,但退赔完17.2万元案款,廖丹还是松了一口气,“毕竟把医院的损失补上了”。

昨日上午,“诈骗救妻”男子廖丹到东城法院退赔13.7万元,该款项来自广东一名企业家捐赠。上周五廖丹已将爱心人士捐赠的3.5万元退赔,至此骗取医院的17.2万透析费全部退赔。

提着捐助现金退赔

昨日早上8时许,廖丹已站在东城法院门口,“我对不起医院。”他红着眼圈对在场媒体说。

不久,受广东企业家陈利浩委托的南方媒体驻京记者、单位财务人员提着17.2万元现金赶到法院门口。他们称,应捐赠者陈利浩的要求,将作为媒体见证人,现场见证廖丹将这笔钱退赔法院。

他们与廖丹及其律师会合后,4人被刑庭法官接进法院,约40分钟后走出来。

廖丹称,当日向法院退赔13.7万元,加上上周五退赔的3.5万元,全部案款都已退赔,“陈利浩捐赠剩余的3.5万,他说给我们一家当生活费吧。”

“我问什么时候宣判,法官还是说,你回去等通知吧。”廖丹还是悬着心。

被骗医院发声明

被廖丹骗透析费的北京医院昨日发布官方声明。

该声明称,廖丹私刻缴费章诈骗医药费救助其妻的案件,近日引起社会广泛关注。在发现廖丹伪造缴费公章事件后,医院立即报警,公安机关受理后,司法机关按照法定程序正在处理中。直至目前,廖丹妻子仍在医院继续进行治疗。

声明表示,任何人都不能以个人原因而不遵守国家的法律,医院愿意和社会各界一道,继续为该病人的治疗提供便利和帮助。

“医院4年都未发现廖丹骗费,我认为其账目存在管理漏洞,这给廖丹犯罪创造了一定的条件。”廖丹的代理律师汪旭称,从法律角度讲,医院的漏洞并不能成为廖丹诈骗的原因,但他希望法院能考虑这一情况。

专项捐款超40万元

廖丹的经历被报道后,网友范炜等在微公益平台发起捐助,为廖丹妻子杜金领筹集透析费及将来换肾费用,目标金额为50万元。截至昨日,已有13万网友捐款超过40万元。

范炜称,募捐已获廖丹授权,并由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全程执行善款。该基金会和医院直接划账,专款专用,用以缴纳杜金领治疗费,50万的总额至少能维持杜金领透析10年。

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人员表示,按与微公益的合作协议,一旦50万善款筹集够,这笔钱将从微公益的支付宝账户上划到基金会账户,基金会将和廖丹确认,然后建立与医院的透析缴费方式。

“如果我媳妇10年的透析费都能由基金会支付,那真是太好了,感谢所有关心和捐助我的人。”廖丹一度不知如何表达感激。

释疑

大额捐助和政策救助能否兼得?

如果廖丹的妻子杜金领获得50万元的捐助,廖丹一家是否还能继续获得低保,妻子是否能获得“城乡特困人员大病救助”?昨日从法院出来,廖丹赶往自家户口所属的六里屯街道办咨询。

六里屯街道民政科相关负责人表示,从政策角度讲,大额捐助属于家庭收入的一种,如果人均收入超过低保线,低保金自然不能继续享受,等到捐助款花到低保线下后,可重新申请低保金。

这名负责人称,街道办属于政策执行部门,而非政策制定部门。网友给杜金领捐的透析专款,是否应算做家庭总收入之内,街道办目前还不确定,需要向上级请示。上级部门答复后,街道办将依据民政政策确定,廖丹妻子能否继续获得低保以及就医60%补助政策。不过,从技术层面讲,如果有基金会负担廖丹妻子的医疗费,相关收费单据自然也交到基金会走账,廖丹也没法拿到原始收费单再到街道办领取补助。

同时,这名负责人还表示,如果廖丹入狱,他的基本生活在狱中能得到保障。廖丹的妻子和儿子仍可以按照相关政策享受相关救助政策。

现状

“杜金领”的医保困局

“(妻子)没钱治病,也别像我一样犯法。”廖丹希望自己的案子能给像他一样处境的人提个醒。但廖丹的妻子杜金领求医经历凸显目前医保制度现状。

外出打工

不掌握参保主动权

杜金领没有北京户口,属于进京务工农民工。北京市此前医保政策中,农民工可参加针对农民工的大病医保。今年4月起,农民工医保正式并入职工医保。但记者了解到,杜金领虽然换过多份工作,但工作单位并未给其参保,主要是由于杜金领的工作大多也没有劳动合同,劳动关系并不稳定。生病后则处于无业状态。

事实上,农民工能否参保,主动权很大程度掌握在用人单位手中。人社部2011年统计公报显示,截至2011年我国外出农民工约1.6亿,而参加医疗保险的农民工人数也仅为4641万。这意味着,外出打工的1.6亿农民工,有1.2亿没有参加医保。

老家参保

异地就医结算难题

1.2亿的外出农民工没有在城镇参加医保,也可在老家参加新农合。卫生部数据显示,目前新农合覆盖率已超过95%。

理论上,杜金领可以在户籍地河北易县参保新农合,但现实是异地就医结算存在诸多困难。在当地办理医保后,异地就医能否顺利报销,报销比例如何,长期以来一直是个问题。也就是说,即使杜金领在河北老家参加新农合,她在北京就医,能否顺利报销,报销比例如何,也还存在诸多疑问。

中央财经大学社保中心主任褚福灵介绍,实现异地就医结算,难点在于基本医疗保险多为市级统筹,有的还是县、区级统筹。各统筹地区筹资和待遇水平差异大,标准尚不统一,因此很难实现异地报销。

西南财经大学教授胡务认为,农民工异地就业,尽管理论上能被各类医保制度覆盖,但是实际能多大程度享受到医保待遇,却存在疑问。

人物

丈夫廖丹:死扛的人生

17.2万,拉黑摩的月挣一千,廖丹需要还14年。他“骗”这笔钱,也用了4年。

他受审时一句“所做一切,只为让妻子能先不死”,被成千上万的网友称为“真爷们”。

广东企业家陈利浩看过廖丹对妻子“有情有义”的报道,慷慨帮他退赔,希望他求轻判。

外表“冷冰冰”

昨日,廖丹将这笔钱送到法院退赔全部案款。走出法院,他脸上只有倦容,几乎没有表情。

“他咋不激动?”有电视台记者抱怨,始终没拍到特生动的画面,比如他痛哭流涕。

不少记者觉得他冷冰冰的,一名外地记者称,原计划电话采访他,电话里他“一点有料的话都没有”。

有时,廖丹的回答甚至挺噎人。有记者问4年里,有没有人建议他放弃治疗?他回答,“不治怎么办?你给我出一招,掐死她?”

不光是记者,跟廖丹做了两年邻居的秦显花也觉得他冷冰冰。

秦显花搬进怡景城才两年,听说廖丹家里困难,她选了一堆旧衣服送去,廖丹迸出“谢谢”后再没话了,“当时我真不习惯,你说点好话,我心里也舒坦啊。”

74岁的芦凤荣住廖丹家对门,这些年帮他不少。

芦凤荣回忆,刚开始她不喜欢去廖丹家,屋里乱不说,廖丹的脸始终阴沉着,见了人也不热情打招呼。芦凤荣训他:“胖子,你能笑一笑吗?你会笑吗?”

芦凤荣回忆,前几年,廖丹来家里借钱,站在栅栏门外,嗓子里“嗨”、“嘿”地哼着。生性耿直的芦凤荣当即怒了:你嗨谁呢!连个阿姨都不会叫?此后,一直改叫“老太太”。

芦凤荣曾找廖丹妻子杜金领“抗议”——别让廖丹来我家了,他借钱咋连叫人都不情愿呢?

内心“热腾腾”

去年冬天的一件事,让邻居李莉(化名)总替廖丹说好话,“他的心里是热的”。

当时,李莉的房子正装修,有些废铁、钢筋等边角料,李莉让廖丹捡了卖。

但廖丹不去,杜金领去捡了半袋子,“廖丹,我提不动,你来提回家。”廖丹死活不去,结果被别人捡走了。杜金领生闷气,廖丹答复:“人家李莉上次给咱一千块,再捡人家的废铁好意思吗?”

听装修工说废铁被其他人“抢”了,李莉命令工人“看着大门,只让廖丹来捡。”在李莉的“逼迫”下,廖丹才去捡了废铁。

没过几天,廖丹提着三大包旧衣服敲开了李莉家的门,“冬天了,那几个外地工人没厚衣服,这些是别人送的,你给他们穿吧。”

“我当时鼻子就酸了。他都到这个境遇了,还想着报恩。”李莉说。

芦凤荣也知道这个事。她回忆,好多次她去买菜,回家遇上拉活收车的廖丹。廖丹一遍遍地催,老太太,你上车吧,上车吧。家里有活,只要喊一声“胖子,过来帮个忙。”出多少力,赔多少时间,廖丹都没脾气。

有几次,小杜娘家亲戚过来,送了几包河北的特产烧饼,廖丹转身就端到了老太太家,“不能总白吃您的包子,您尝尝这个。”

从杜金领嘴里,芦凤荣得到了廖丹对她的评价:老太太心眼真好,和妈一样亲。芦凤荣的嗓门又高了:“你说,这个死胖子,这么好的话他不会当我面说?”

心里有话不会说

“他啊,肚子里有话,不会说。”妻子杜金领说。

杜金领说,丈夫身世挺苦。6岁时父母离婚,并各自有了家庭。

廖丹本来判给父亲,但一直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过。“基本上算没人疼,更没人教他圆滑处世。”廖丹也不情愿地承认,自己不善言辞,和小时候的生活经历不无关系。

就连谈对象,廖丹也被人批“太不主动了”。

1997年,北京内燃机厂改制,廖丹回家待岗,每月300元。180斤的大胖子,腆着大肚子。经人介绍认识了工厂女工杜金领。

“连续见过三次面,他没信了。”杜金领回忆,当时厂里她的师傅着急了,打电话给廖丹:“你和我们小杜谈对象,怎么没音了。你过来,我找你们俩吃饭!”

饭吃完,师傅发话了:“这小伙子不是那种京油子,老实,嘴笨,能处。”

谈到和妻子15年的婚姻,廖丹说,“我不懂什么爱情不爱情,什么‘亲爱的’呀,我也说不出来。”

但杜金领心里最有数:爷爷奶奶晚年,廖丹贴身伺候。有时老人拉到了裤子里,说不要了,廖丹上手就洗干净了。杜金领病重卧床了,廖丹洗内衣擦身,端屎端尿,“我都不好意思,他干得眉头都不皱。”

借钱次数多了,总还不上,廖丹也张不开嘴。杜金领看他难受说:“要不我出去借吧”,廖丹披衣服下了地,“丢人就让我一个人丢吧,你好好躺着。”

遇事想“自己扛”

在杜金领看来,从小缺乏父母关爱的廖丹外冷内热,“自尊心特强,在外说话总不饶人。”

“脸皮太薄,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。”芦凤荣总结。

今年3月,廖丹在小区里到处贴小广告,要卖自家那套50平米的小产权房。

李莉追问,廖丹才说,欠别人很多钱,卖了还。

案发后才得知,当时检察院通知他退钱,不退肯定进监狱。

今年6月末,廖丹接到了法院的传票。他到芦凤荣家,这次没叫“老太太”,“阿姨,我有段时间不在家,你多照顾小杜。”“你不在家去哪儿?”“小杜透析,没钱,我私刻了一个章,骗了医院……。”廖丹的头低得能挨着地。

正巧,有邻居串门进来,廖丹扭头走了,话都没说完。“当时他觉得得进监狱,可好面子,见有人,他宁愿不托付我了。”芦凤荣说。

杜金领说,自己病后廖丹找亲戚借钱,后来亲戚听说是尿毒症,不借。廖丹再不去了。后来,廖丹和亲戚都基本没来往了,“人家怕他借钱,他怕人家难堪。”

就连街道办申请低保,需要每半年去趟河北出具杜金领在老家无财产证明。廖丹坦言,每次去求村干部,他都挺愁。“得看人家心情好才敢说。”

邻居透露,有几次廖丹实在是困难了,有人出主意,你把小杜拉到街道办或者民政部门“求助”,廖丹不去,说“还是想自己扛”。

或许,对廖丹来说,私刻假章,既不用让人难堪,又能自己扛。“我真的山穷水尽了,我能等,我媳妇等不了。就在马路边打了个办假章的电话。”廖丹说。

“眼中世界变了”

昨晚9时20分许,最后一拨记者还在廖丹家采访。

“这个世界在我眼中开始变了,没我想得那么不近人情。”廖丹的嗓子已经沙哑。

杜金领也发现,廖丹变了。“这几天他竟会对陌生的记者说客气话了。”

廖丹感谢媒体,报答方式就是身体再累,也不拒绝采访。

5天来,早8点到晚10点,他家就没断过记者。他的电话不停地响起,有的电话刚接通,对方就说:“我刚坐飞机飞到北京,希望去看看您,采访您……”拒绝的话到了嘴边,又改成“您要来,我配合”。

这是5年来家里来客最多的5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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